教育部部长怀进鹏在2024年民生主题记者会答记者问时指出，“人工智能是把‘金钥匙’，不仅影响未来的教育，也影响教育的未来”，引发了社会对未来教育形态及人才培养的深入思考。不久前，教育部印发的《关于加强中小学人工智能教育的通知》，正式拉开了全国推进中小学人工智能教育普及的序幕。未来已来，中小学人工智能教育不再是可做可不做的事，而是必须做且必须做好的重大任务。
中小学人工智能教育发展的基本路向
《关于加强中小学人工智能教育的通知》（以下简称《通知》）是我国面向基础教育领域人工智能教育的全国性文件，与之前部分省市的试点探索相比，具有五大显著特征，为各地各部门开展人工智能教育指明了方向。
面向全体，全员参与全员普及。在人工智能加速发展背景下，《通知》不仅指出要大力激发学生的人工智能兴趣，提高学生的人工智能应用能力，培养青少年的人工智能创新潜质，更明确指出要于2030年前在中小学基本普及人工智能教育。这意味着，无论不同地域、不同学段、不同类别的学校，都要结合实际情况，灵活常态地开展人工智能教育，确保学生全员参与，中小学教师也将全员受益，实现智能教育教学能力显著提高。
聚焦任务，系统性生态化推进。结合当前全国中小学人工智能教育情况，《通知》从课程体系、教学评价、教学资源、教学环境、教师供给、交流活动方面，对今后要开展的六大任务进行了顶层设计，基本明确了推进落实每项任务的思路与举措。明确任务举措，既有利于推动各地各校人工智能教育落地，更有利于促进中小学人工智能教育各要素、各环节协同发力，在全国加快构建多样、健康、稳定、可持续的中小学人工智能教育新生态。从长远来看，中小学人工智能教育将带动人工智能与其他学科教育融合创新，最终构建起以人工智能为引领与支撑的中小学智能教育新生态。
强调协同，跨部门跨领域攻关。人工智能生来就有明显的交叉融合特征，中小学人工智能教育的开展与普及，并非仅仅依靠基础教育力量就可以达成，需要整合与协调多方资源与力量。在中小学人工智能教育任务部署方面，《通知》特别强调要多主体多部门协同推进，充分发挥高校、教科研机构、高科技企业、社会组织等跨部门跨领域的合作攻关优势，确保人工智能教育优质资源的有效整合与合理分配，共同解决人工智能教育普及的难题挑战。这种跨界协同也有利于对高校及企业等主体形成有益的发展“反哺”。
关注差异，先行先试灵活探索。相较于开展其他学科教育而言，东中西部及城乡之间的经济、资源、环境与条件等差异，对开展好中小学人工智能教育工作带来的挑战更加复杂艰巨。《通知》提出了因地制宜、分类指导的发展原则，鼓励有条件的地区和学校先行先试、灵活探索，允许根据自身特点灵活调整，确保每个地区和学校找到适合自己的最优路径。为了保障欠发达地区及农村偏远地区也能开展好人工智能教育，《通知》还强调了政策倾斜和技术支持，通过加强校际合作和资源共享，探索欠发达地区的中小学人工智能教育实践模式。
强化保障，确保目标任务达成。为了系统推进、扎实落实六大任务举措，实现2030年前在中小学基本普及人工智能教育的目标，《通知》提出了组织领导、经费支持、城乡统筹、评价引领四大保障措施，分别从不同主体的责权分配、经费投入与使用、对农村及边远地区支持和效果评价检验等方面进行了设计，能够较大程度促进与保障中小学人工智能教育发展任务的达成。
中小学人工智能教育发展的潜在挑战
尽管部分地区已经在人工智能教育上先行探索，但在全国范围内推进与普及中小学人工智能教育的过程中，还会面临一定阻力与挑战。
传统教育思维认知局限有待突破。一方面，一些教育者可能将其视为“教育新风口”，容易产生功利化和应试化的倾向，甚至可能带来新的教育负担与教育内卷现象，偏离培养学生人工智能创新潜质及问题解决能力的初衷。另一方面，一些教育者可能将人工智能教育狭隘地理解为编程教育，或继续采用传统教学理念与模式，忽视了人工智能教育的跨学科特性、实践应用价值及人才培养价值的重要性。这些认识局限与观念阻力可能给中小学人工智能教育发展与普及带来一定挑战。
人工智能教学资源供需平衡仍有挑战。从全国范围来看，优质的人工智能教育资源仍相对匮乏。尤其是偏远地区和经济欠发达地区的学校，在硬件设备、教学软件和课程资源等方面存在明显短板，难以满足人工智能教学的需求。此外，人工智能技术的快速发展对教学资源的迭代更新提出了更高要求，加之人工智能教育的跨学科特性要求整合多学科资源，这都为中小学人工智能教学资源的高质量开发、配置与供给，以及最大程度实现供需平衡带来了挑战。
教师胜任人工智能教学的能力有待提升。尽管部分学校已先行设置人工智能课程，且积累了一定经验，但人工智能是一门融合多学科知识的综合性学科，对教师的知识体系、教学能力和跨学科素养有较高要求。特别是在农村及边远地区，现有教师群体普遍缺乏相关专业背景和实践经验，难以常态化、高质量地开展人工智能教学与评价。为此，构建一支专业化的人工智能教师队伍，不仅是中小学人工智能教育发展与普及的关键任务，更是确保人工智能教育质量不断提升的保障。
人工智能教育评价常态开展仍有阻碍。人工智能教育不同于传统的其他学科，学生的学习效果涉及学习兴趣、创新潜力、逻辑思维、解决跨学科跨领域问题的能力等许多方面，难以通过当前主流的标准化考试方式开展教学效果常态化评价。值得关注的是，借鉴学生综合素质评价理念与方式不失为衡量中小学人工智能教育效果的可行路径，也可同时将学生的人工智能素养纳入综合素质评价范畴。然而，如何确保中小学人工智能教育评价的便捷性、客观性、精确性、透明性、公正性，既是当前学生综合素质评价存在的现实不足，也是中小学开展人工智能教育评价面临的普遍挑战。
学生面临一定的人工智能伦理风险。人工智能在教育中的应用犹如一把“双刃剑”，既为师生发展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机遇，也带来了深刻的伦理挑战。一方面，中小学生可能对人工智能产生过度依赖而削弱自主学习能力，甚至影响到自身独立思考分析能力的发展。这种现象已经在国内外大学生群体中逐步出现。另一方面，在学习和使用人工智能的过程中，学生将不可避免地面临数据隐私泄露、算法偏见以及技术滥用等伦理问题，这都容易对他们的价值观念形成和认知发展产生不良影响。
中小学人工智能教育发展的几点建议
拥抱人工智能，提升教师的人工智能教育领导力与胜任力。从人工智能的发展趋势及在各领域的应用现状来看，人是影响人工智能教育发展成效的关键因素，而多数管理者及教师并未对此项工作做好准备。一方面，教育管理者和中小学校长要提高人工智能教育领导力，即提高人工智能技术理解力，辩证性认识、接受、拥抱人工智能，并能形成前瞻性、战略性的规划，推动人工智能教育健康、稳定、持续开展。另一方面，面对人工智能教育专任教师数量不足、能力不高的问题，要发挥企业、高校和社会组织在兼职教师供给、在职教师培训等方面的作用，通过跨领域、跨部门、跨学科协同合作，引领、支持、带动和发展一批能胜任人工智能教学工作的专任教师。
用好国家智慧教育平台，推动资源内容跨地跨校共享应用。一方面，应利用国家智慧教育平台，促进人工智能课程内容、教学案例、实验工具等人工智能优质教学资源的跨地跨校开放共享，以及在优质课直播、在线教研、在线培训等活动中共享优质师资。另一方面，依托国家智慧教育平台连通高校、企业和中小学的智力资源，探索中小学人工智能教育数字教材在线共同开发，打造学生受益广、内容更新快的“金教材”。
探索人工智能创新应用，开展“人工智能+”教学与评价。人工智能既是教育教学内容，也是重要的工作工具与手段。在中小学人工智能教育开展中，一方面，要创新人工智能在教学与评价中的应用，开展人工智能支持的人机协同及人机共创等新教学形式，探索利用智能化平台工具追踪学生的人工智能课程学习情况，开展适应性与个性化的高质量评价。另一方面，加强人工智能教育课程与其他课程教学的交叉开展，逐步推进人工智能与数学、语文、科学等不同学科的融合，避免人工智能课程独立开设与单线发展，引导与支持学生利用人工智能方法、跨学科思维，解决复杂问题，树立创新创造意识。
创新协同机制和跨界资源整合，构建人工智能教育新生态。各地各校应结合实际情况灵活探索中小学、高校、科研机构、科技企业、社会组织等主体的协同机制。一方面，应以互利共赢为宗旨，确立协同共建与合作共赢机制，在教育政策引导与支持下，不同主体要打破壁垒、优势互补、跨界协同，向中小学人工智能教育供给优质的技术、资源与服务。另一方面，探索符合中小学人工智能教育可持续发展的长效机制，逐步围绕人工智能在教育链、人才链和产业链的深度融合，构建一个健康发展的人工智能教育生态系统，分层分类、螺旋进阶地培养人工智能时代的青少年人才。
关注公平和伦理教育，促进人工智能教育持续长效发展。坚持以人为本、智能向善，最大限度发挥人工智能教育的积极作用，将潜在的伦理与安全问题降到最低。一方面，应关注中小学人工智能教育公平问题，提高人工智能优质资源与服务的普惠性、可及性、便捷性，惠及最广大的中小学师生，尤其是欠发达地区及弱势群体，努力缩小人工智能教育鸿沟。另一方面，要加强中小学生人工智能伦理教育，引导学生科学、规范、安全地使用人工智能，避免人工智能技术产品的误用与滥用，提高学生的责任意识和社会担当。此外，还要强化中小学人工智能教育的监督监管，保障人工智能教育过程的安全可控，促进人工智能教育安全、健康、稳定、持续发展，更好地服务学生成长成才。
（作者郑旭东系江苏省教育信息化工程技术研究中心教授，通讯作者李王伟系江苏师范大学智慧教育学院讲师）
责任编辑：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