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退出

尘封的记忆:学伴

作者:魏礼庆 发布时间:2020.01.09
神州学人

1978 年12 月,作者(后排左一)和同学在驻英使馆教育处与英国老师合影.jpg

2019年夏天,“学伴”一词伴随持续的高温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热度,也唤起了我尘封多年的学伴记忆。

我的学伴记忆 

1978年,我作为改革开放后第一批国家公派留学人员赴英国留学,其间,学校调集各方资源,如英中友好协会、学校师资、对华友好人士,包括英国科技史专家李约瑟为我们介绍英国和伦敦的历史文化,带领我们参观伦敦和周边的名胜古迹,并多次邀请我们到他家中做客,了解和体验英国人的生活,让我们这些初来乍到的中国学子感到亲切、温馨,增加了归属感。

我们的住家房东是一家银行总裁,个人所得税高达85%,通过与他接触,我们了解到英国的税收制度,他还雇了我们两名女生到他的银行打工,以增加她们的工作经验和协调能力,同时也帮助她们了解英国乃至世界的金融体系。

在剑桥大学,李约瑟亲自接待我们,介绍自己的研究成果,并说“中国人往往以四大发明而自豪,其实中国还有许多科技发明为推动人类历史进程和世界社会文明作出了贡献,马鞍马镫就是其一。如果没有马鞍马镫,元帝国就不可能征服欧洲,推动欧亚文化融合、贸易往来和科学进步”。大师一席话,让我们印象深刻。

1979年,我转入英国杜伦大学读研究生,学院为我安排了一名辅导员。他是个澳大利亚人,经常给我讲述关于土著人、袋鼠、鸸鹋的故事,还有澳大利亚英语与英国英语、美国英语的不同,当时觉得澳大利亚很遥远,有些遥不可及。没想到1989年岁末,我就被派往中国驻澳大利亚使馆教育处工作,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似曾相识,甚至有一种回归故乡的温馨。此时此刻,回首英伦,更加体会到澳大利亚与英国文化上的亲缘关系,以及英国文化在澳大利亚的延伸。用一口地道的牛津音与澳大利亚人交谈让他们肃然起敬,开展中澳双边合作交流和友好往来更加得心应手。

1980年,我与杜伦大学汉语言文学系的一位同学结成学伴,年底他带我到他家乡——英国南部海边城市布莱顿过圣诞节。平安夜他妈妈让我们到她所在的教堂做弥撒,而他坚持让我和他到更开放包容的年轻人的教堂做弥撒。作为一个来自社会主义国家的青年,我有些不习惯,也有些抵触,但是若想了解英国深层次的文化与社会,宗教是绕不开的话题。她妈妈除了准备丰盛的晚餐,还为我特意准备了圣诞袜子。邀请外国人到家过圣诞节等于承认是家庭的一员,这份礼遇非同一般。后来我用英文写了一篇小说,他帮我反复修改,最后被BBC采用。

1981年秋,我完成学业回到山东大学,时任校长吴富恒把我留在外事处担任他的英文秘书。当杜伦大学的学伴到济南旅行,我跟家人亲自陪同,并设晚宴招待,邀请学校外事处的同龄人参加。当时我的领导还认为邀请外国人到筒子楼的家中做客不合规矩,应该专门安排一个条件好一些的房间。但家不论贫寒,温馨就是港湾。当年的合影仍在,却不知学伴身在何方。

国内外学伴成共识 

说到学伴,其实在英、美、加、法、日等国高校都有学伴项目,只是名称不同,如学伴、语伴、室友、辅导员等。其主要目的是帮助新入学的国际学生尽快适应校园环境,更好地进入专业学习,以及克服生活上的困难和文化休克,融入当地文化。实践证明,学伴项目对促进本国学生与国际学生的沟通与融合、提升国际学生的文化认同和情感归属奠定了基础,对扩大本国学生的国际视野、推动双边及多边文化交流和架设友谊桥梁起到了积极作用。我朋友的女儿到美国读高中,学校专门安排住在一名高中老师家,老师的女儿跟她同伴就读,妈妈每天带女儿和她上学回家,周末带她一起参加聚会或郊游,她与教师的女儿成为闺蜜,一年后她顺利升入美国著名高校。

国内学伴也由来已久。新中国成立初期,来华留学生主要来自与我国建交的社会主义国家,接受留学生是新中国应尽的国际主义义务。留学生来到中国,就是客人、外宾,中国又是礼仪之邦,配备学伴、室友,互帮互学,增进友谊。

国之交在于民相亲,民相亲在于心相通。现在看来,当年播下的种子已在世界各地生根发芽,撑起一片语言文化的蓝天,昔日的初衷和使命担当为推动我国与社会主义国家的友好合作奠定了良好的根基,也与学伴的汗水与心血密不可分。改革开放后,来华留学生逐年增多,截至2018年底已达49.2万,来华留学成为中国教育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和战略资源。为了让国际学生更好地了解中国、理解中国、支持中国,培养知华、友华的学者,也为了让他们找到家的感觉、精神的家园,同时让中国学生拓宽国际视角,提升外语沟通和文化协调能力,大部分高校都安排了学伴和室友。教育部国际司负责人就来华留学生情况答记者问时,也提到建立有效的教学辅导体系,向来华留学生提供学业帮扶。德国教育家雅斯贝尔斯曾说,教育的本质是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

我曾亲身参与和体验学伴项目,也是学伴项目的受益者和付出者,又多年在国内外负责教育合作与交流,学伴已成为工作的一部分、生命的一部分。我感到学伴是中国高等教育国际化中的一个过程,是群体文化融合和冲突的一种体现,或者说不同“群体文化”在中国经济发展过程中文化和意识形态发展的不同速度的产物。因为教育国际化跟任何产业发展一样都会有一个过程,而教育产业中人的因素比重更大一些,思维碰撞也就更多一些。

日有上、中、下,人有青、壮、老。回顾过往,当年有同伴、学伴,现在年龄大了,只剩下老伴。学伴、同伴、老伴,成为生命的三位一体,支撑起我的昨天、今天和明天。学伴是一个青春的词汇,是一段温馨的记忆,伴随中外教育合作交流的深化和中国高等教育国际化的进程,愿学伴更加靓丽。

来源:神州学人

最新文章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