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近现代教育家里,张伯苓可能算是一个另类:当陶行知、晏阳初等大兴平民教育之时,他主持的南开学校实际上是一个贵族学校;当蔡元培、梅贻琦等效仿欧美办精英大学时,南开大学却奉行“土货化”,甚至被讥为“以职业培训的方式办大学”。
再过几天(4月5日)就是张伯苓148周年诞辰。让我们不妨把目光投向100多年前,看一看著名教育家张伯苓的办学之路。
你是中国人吗?你爱中国吗?你愿意中国好吗?这著名的“爱国三问”是张伯苓1935年9月在南开大学礼堂演讲时说的。其背景是,在张伯苓看来,中国人有一个特性,大人小孩都一样,都不愿意别人好。张伯苓说,如果这三问你的回答都是肯定的,那你就得愿意别人好。爱国主义教育在他眼里真实不虚,是一个个实实在在的行动。
张伯苓曾说,中国人清楚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但把公家的东西认为不属于任何人;中国落后的原因,主要是中国人不善于合作,缺乏组织能力。因此,他把“允公允能”确定为南开大学的校训。他自己也是一个积极践行者,正是由于他“私立而非私有”的公心和超人的组织协调能力,私立南开大学才得以与北大、清华等著名学府齐名。
从1904年担任南开校长起,张伯苓就把爱国具体细化到爱学校、爱同学、爱自己。南开学校把校内的每一件物品都明码标价,规定学生损坏了要照价赔偿。一进南开校门就有校父严修题写的“容止格言”,面必净,发必理。这是对每一个南开学生的要求,在张伯苓眼里,学生就是学生,没有贵族与平民之分。据后来人回忆,南开对学生衣着神态、言谈举止都有要求,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南开的”。
张伯苓是五育并举的积极倡导者。南开举办各种学术研究会、讲演、话剧等,甚至分不清哪些是课内,哪些是课外。他尤其重视体育,甚至提出“不懂体育者,不可当校长”。在张伯苓看来,近代中华民族之大病有“愚、弱、贫、散、私”五端,办教育就是要根治这五病。张伯苓认为体育除了强身健体治“弱”病外,球类运动等能够强化人们的集体意识和互助精神,可治“不善团结、不能组织”的“散”病;体育比赛讲求法治、公平和竞争精神,可治“自私心太重,公德心太弱”的“私”病。
100年前的南开对体育是舍得投入的。那时南开在校生不过千余人,却有15个篮球场、5个足球场、6个排球场、17个网球场、3处器械场,以及两个400米跑道的标准运动场。南开系学校一直推行“强迫体育”。齐邦媛在《巨流河》中回忆重庆南开中学生活时写道:“每天下午三点半,教室全部锁上,每个人必须到操场参加一种球队,除了下大雨,天天练球、比赛,无处逃避。”
张伯苓甚至把体育提到了教育强国建设的高度。张伯苓说,“苓提倡运动目的,不仅在学校而在社会;不仅在少数选手,而在全体学生。学生在校,固应有良好运动习惯;学生出校,亦应能促进社会运动风气”。对于强国之强,张伯苓也有自己的理解。他说,提到“强”便有一种联想,就是军队、军火等,其实不然,乃是关于我们个人身体的锻炼。
纵观张伯苓的南开办学史,1925年前后有一个比较大的转折。南开早期办学以美国为蓝本,所用的教材多为英文,教师也大都有留洋背景。1924年校刊发表《轮回教育》一文后,促进张伯苓实施了一连串的本土化改革:1925年,规定除英文外,所有功课一律改为国语讲授;1927年,不再使用美国课本,自行编辑教材;1928年,实行“土货化”,即“以中国历史、中国社会为学术背景,以解决中国问题为教育目标的大学”。
这样的办学改革,当时的教育界并不认同。文学院不设中文系,有人认为整个南开都“鄙俗不堪”;以实用为科学的重点,有人认为南开把科学“从崇高的地位拖到尘埃”;更有人认为张伯苓用职业培训的方式办大学,“只配做一个职业中学的校长”。张伯苓自己却很坦然。他认为与北大、清华相比,南开要想在国内占有一席之地,必须利用地处天津卫的优势,把重点放在实用性科学研究、培养实用性人才上。
南开后来的发展也没有让张伯苓失望。比如1927年南开大学成立的经济研究所,对外发布华北批发物价指数、上海外汇指数等,一跃成为驰名中外的研究机构。南开大学和南开中学毕业生中,不仅有党和国家领导人,还有名作家、名医生、名大学校长,仅两院院士就超过百人。
以上仅从爱国教育、五育并举、特色发展三个角度回顾了张伯苓的办学思想。在《“土货校长”张伯苓》一文里,我曾这样描述张伯苓:他本一介武夫,没有名校教育背景,却让私立南开大学成为国内一流名校;他几乎没有教育理论著述,很多名人却愿意把孩子送进他的学校。张伯苓的办学智慧,能给今天困扰于“卷”的校长们什么启示呢?
《中国教师报》2024年04月03日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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