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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里看得到理想的光亮

作者:田俊萍 发布时间:2019.06.17
中国教育报

当一部作品涌动着充沛之气流淌而来时,它留下了的必然是丰厚的滋养物。我读了《梦想天空》(陶耘著 希望出版社)之后,顾小麦在池塘边捉翠玉蜓的场景真是让人忘不了,我全然享受到了文字之美、意象之美、生活之美。

在书中,陶耘真情拥抱了他笔下的小说世界,同时又获得身心的自由释放。正因为满怀真情且想要释放真情,这部作品就有了很多看着不起眼却很有情致的闲笔。比如,他写顾小麦的姐姐顾穗子的时候,花了不少的笔墨写了这个被称为“毛巾姑娘”的趣事;还有他写小麦的父亲贵平的时候,煞费苦心地铺陈了整整一小节令人惊心动魄的点火烧秸秆的文字内容。最初我觉得应该删掉这一小节,因为之前的阅读经验告诉我,这么汪洋恣肆不加节制地铺陈,如果就是为了衬托贵平竞选村主任失败的情绪,那是多么的浪费和划不来啊。但最终我认识到,贸然删掉是错误的。陶耘说:“我需要给贵平一个出口。”他说得对,小说里的人物不是任由创作者摆布的木偶,当他们从笔端流淌出来并且成为独特的“这一个人物”的时候,创作者能做的就是顺着他们、还原他们、给他们恰到好处的说话和做事的理由。

静下心来仔细想想,穗子的活泼和执拗,包括后来爷爷在家谱上没有写她的名字时她的不依不饶,有人欺负弟弟后她敢于拽着弟弟去找人家的家长,这些后续情节的展开,可不就得有穗子对于毛巾那股子执念的铺垫吗?贵平之所以在竞选落败后下定决心离开村子到省城发展,这里面如果没有他思来想去却无法平复的自尊心膨大再膨大却又断然受挫的跌宕,读者怎么可以体会到他的痛苦和无奈、他的悔恨与忧愁?……隔着好多章内容精心埋下的伏笔,古人叫作“草蛇灰线,伏延千里”,我从这里感受到了;我国古代辞赋的富丽堂皇、反复叙说,以至于极致,我也从这里感受到了。

我觉得这本书真心好,因为陶耘对创作与生活的理解很深入。小说里小麦的家人、朋友和周遭出现的所有人物,或许都在陶耘年少时的记忆里,他是借着这部作品穿越了30年,打开了时光的虫洞,回到家乡,回到创作出发的地方。然而,陶耘又明确地指出,他笔下的家乡是他在文学世界里对于丰依村的重新建构。他说:“与其以‘出走/还乡’的姿态捶胸顿足,我更愿意凭空而起,建设一座想象中的海市蜃楼。”所以,在文学世界的丰依村里,无论时代有怎样的变革,勤谨知理、淳朴忠厚的乡风民俗还在,清明透亮的汾河水依旧流过村庄,绿色健康的大庄稼绿得晃人眼,漫天飞舞的蜻蜓惹人爱……而这,何尝不是当下中国乡村振兴的美丽图景?

陶耘说:“我选择了儿童视角,或者说,是以儿童文学的形式,呈现我想要表达的内容和思想。在我看来,孩子们正在成长的年龄,他们眼中,所有的事物都很美好,所有的批判都只有真善美的标准。小说的责任,或许不仅仅是眼光犀利的批判,更要有满怀希望的建构。通过文字,我想阐明我的理想,尽管这是一件很难的事。”陶耘曾困扰于童书出版的种种怪现状,他可能为此反思过,也作出了很大的改变。至少从《梦想天空》这里,我看到了新的可能性。至少在我看来,这或许就是童书创作和出版的新的可能性。

小说的结尾处描写小麦第一次坐上飞机,“飞机急速地穿过跑道,一个拉升过后,小麦明显感觉到机头上扬,他不自觉地向后仰。小麦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看到地面越来越远,那些原本巨大的建筑物,正在一点点变小,慢慢地,所有这一切都模糊了。向上,向上,一道霞光透过舷窗,照亮了小麦红扑扑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读到这里的时候,总会心生感慨,无论小麦以后的人生道路如何,他有这么一段年少时光追逐着梦想,这已经足以拨动万千像他这样的孩子的心。高悬理想,就是要找寻光亮,如果光亮一直都在,哪怕理想已经更换了具体的内容,又有什么关系呢?所以,我推介这部作品给孩子们,因为小麦对理想的渴盼就是我们自己的渴盼,小麦对理想的坚持就是我们自己的坚持,小麦看到了理想的光亮,而我们也就看到了理想的光亮。

《中国教育报》2019年06月17日第1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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