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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分好

作者:汪 亭 发布时间:2018.12.05
中国教师报

周末去城西爬山,与友人同行。山路蜿蜒深入,古寺藏匿其中,老树茂盛,绿荫遮阳。当天不逢初一或十五,信徒游客寥寥无几,显得佛门清净。

殿堂出口处,端坐着一位年过古稀的老和尚,面前案台上摆着插满签条的竹筒。友人是居士,凡遇佛门中人总要颔首问好。他站在老和尚面前行了佛礼,随即与他攀谈起来。无所事事的我,只好静坐一旁,默默聆听禅语。

环视四周后,我的目光停留在竹签上。友人笑问:“想不想求一支签?”我迟疑了片刻,老和尚看我一眼,说:“施主,求签安心,心安何须求。”

顷刻,被这佛偈怔住了。我抽出一支签,递给老和尚。老和尚打开后说:“此签为中中签,是一支好签。”听到这里,我十分疑惑:“上上签才是好签啊!”

老和尚微微一笑:“上上为圆满,圆满之签并不是好签。在佛界,圆则寂。尘世中,圆满刹那湮灭,容易流溢。其实,中签才是好签,有缺可补,有憾可想,八分为好。”

山谷空灵,古寺清幽,这番话分外悦人心扉。凡事只争八分,不贪十足,这种处世境界,说来容易践行却难。

想起年少时,喜欢上一个女孩,几近疯狂地追求。每天上课时间写情书,等到放学跑去她的桌椅上坐一小会儿,把情书夹进她的课本。日日一封,心事纷飞。几个月下来,女孩突然传来一张纸条,寥寥数语,冷冷清清,劝我不要再写。

那时的我,内心如有一头快速奔跑的狮子,不管女孩如何回应,依然我行我素,将满心爱恋一股脑儿地抛送给她。那些时光好年轻,爱得太满太执着,不给彼此留一点空隙,让爱的人感到压抑窒息。最终,相思作落花,零落成尘土。

大学时喜欢写作。每次写完一篇文章,遣词造句改之又改。几十次增减,从每一条句子到一组词语,甚至一个字都反复斟酌,力求结构完美、韵律工整。在不断修改中无法自拔,纠葛烦闷。住对门宿舍的师兄曾跟我谈心,说我语不惊人死不休,但过于执拗未必是好事。曾经年轻气盛不能理解,如今才知,行文应不拘形式,随心随性,以情理动人,适时留白,让读者遐思,才能产生共鸣,深入人心。

医者常说,饮食八分饱,真是至理箴言。高中时住校,生活拮据,每晚上自习到10点多。腹中空空,挨饿过夜,落下了胃痛的毛病。大学毕业后吃了半年中草药,苦不堪言,却收效不佳。而后索性不吃,自己琢磨着调养,每日三餐定时少量。遇到美味食物,同桌大快朵颐,自己则控制少吃。半年后,胃痛的毛病居然慢慢好转。食欲乃人之本性,可五脏六腑自有习性,顺其而然才能互补互助,反之则内外争斗必然相伤。

人到中年,历经世事洗礼,慢慢醒悟出八分好的真谛。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大自然如此,人生亦同。切莫追求十分圆满,舍去二分累赘,定能收获八分之好。

(作者单位系安徽省合肥市第二中学)

《中国教师报》2018年12月05日第1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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